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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情缘:我的中学时代

来源:乐亭文化研究会     作者:杨志涛     发布于:2025-07-23 10:5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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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期)

校内劳动,李金龙同学、李建成同学

转眼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操场东边河岸上的垂柳也开始泛黄生芽。新学期开学不久,我们班有一周的校内劳动。全班同学被分成多个小组,由后勤的老师们带着,在校园各处干些杂活儿。有那么一两天,我和李金龙、李建成,好像还有另一位同学,在校园的几处地方栽种杨树。主要是在靠近东院墙那一带,也就是那条南北向的破旧石灰路的两侧。那条路北至大门口那个巨大屏壁,南至校园南墙。路东侧靠院墙有两个狭长的存放自行车的平房。这两个平房一南一北,中间是两个很大的厕所,其中有一个是教工厕所。石灰路西侧就是教室区,那些年这条石灰路一直是崎岖不平、磕磕绊绊的。

李建成同学是我们班江湖六兄弟中的老四,讲话略带乐亭姜各庄口音。他白皙清秀,笑起来两个酒窝,一脸灿烂。李金龙同学则向来认真严肃,寡言少语,偶尔一笑,也有着少年老成的持重感。某天下午,我们栽的树苗都已经就位扶正,只需再逐个浇水就算完成任务。但附近并无水井或者水渠,只能用水桶从远处提水过来。这时带我们劳动的后勤老师做了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让我们从附近的化学实验室接水,而且找人打开实验室的门之后他们就都走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几人往返多次,提水浇树。后来在实验室水龙头下接水时,大家也间或闲逛,观赏那些装着化学药品的瓶瓶罐罐。

起初一切都好,太平无事。后来不知是谁发现了几个装着钠和钾的瓶子。教材上说钠和钾都是活泼金属,需要泡在煤油里面,遇水会剧烈反应生成氢气,以及氢氧化钠或氢氧化钾。而且这种反应中往往会发生燃烧、甚至爆炸。化学课上,我们曾见老师在讲台上演示过,但由于离讲台尚远,没看真切。而现在有了钠和钾,有了水和水桶,附近又没有老师,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难得机会。我们几个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不知道是谁最先用镊子从瓶子中夹出很小的一块钠,扔在接满水的桶中,刹那间钠在水面上滋滋冒烟快速游走,很快就消失。大家还未过瘾,因为这过程太短暂,而且没看到预期中的燃烧或爆炸。于是我们开始夹出更大块的样品,当然没忘了先把水桶放到实验室外面,以防出事。当黄豆大小的钠快扔到水中时,瞬间就嘭的一声开始燃烧并伴有火焰。后来我们还试过更大块的钠,也是瞬间嘭的一声变成火球。当然也试过钾块,结果大同小异,反应确实比钠更为剧烈。那天看到的钠块和钾块好像都是浅灰色的,没什么光泽,而且确实是泡在瓶子中的液体里面。

李金龙同学高一刚开学时就坐我前面一排。他说他妹妹那时练智能气功,打通了小周天,说这能极大地开发智力,所以我一直好奇他妹妹的智力最后开发到了什么地步。高二文理分科以后他去了文科班,后来就职于县电视台。大概2000年左右时,他和我高三时的张景会同学以及姚玉田校长去过我农村老家,采访我父母。李建成同学高中毕业后就没了消息,不知现在何处。好几次同学聚会上我都和老五刘庆丰同学说你该去找找你四哥。

运动会、跳箱测验

高一下学期最大的事件,应该是春天的校运会。我们班臧华森同学打破了一百米短跑的校运会纪录,成为乐亭一中“第一飞人”。赛道旁同学们欢呼雀跃,集体为他助威。赛前他的教练王永红老师特地来我们班这边,说你们赶快写个加油的稿子,去主席台上念一念给他打气,这样他一感动说不定就能破纪录。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已经来不及写稿了。情急之下我跑到主席台,抓起话筒就大喊大叫。现在想不起来喊了什么内容,但估计也就是“华森加油”“你是飞人”这类的话。

我本来报名了1500米长跑比赛,但并非因为我真有这实力,而是由于作为班长,怎么也得报一个项目,这样才能号召同学们踊跃报名。以我那时的水平和状态跑1500米肯定拿不到什么好的名次,能顺利跑完就不错了。那天下午就要比赛,上午时好几个同学还鼓励我,说你不用担心,长跑比的是毅力,不是速度,你毅力够就行了。我心里暗叹哪有什么毅力。比赛一分一秒地临近,我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从容就义的准备,但后来突然出现转机,有位同学原本报名了上午400米比赛,但他不知何故没有去跑,浪费了机会。于是我顺水推舟,让他代替我跑这个1500米项目来将功补过。当时我心里暗喜,心想总算不会出丑了。

我初中时体育很差。高中时个子长高了不少,体育成绩也比初中好了很多。1000米测验时,我还能跑个班里前十名,但技巧类的项目完全不行,动作好像天生就不太协调。那时高一体育课要学跳箱,又叫纵箱分腿腾跃。跳箱所用的多层木箱高度和长度都在1米左右,上端宽度较窄大概1尺左右。跳的时候先助跑,然后双手前伸,撑住跳箱后,身体前冲,双脚平分从木箱上面越过去。如果顺利跳过的话,这个动作其实还是很好看的。不过据说现在这个项目因为比较危险,已经被取消了。但我上中学那些年一直有,而且还要测验,成功跳过去才算达标。

马连纯老师教我们体育课。跳箱测验那天,我心里满是悲凉,因为平常练习时我从没跳成功过。当时另外几个体育老师也来看热闹,其中有王永红老师和葛绍祥老师,还有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老师。轮到我时,我第一跳坐在了箱子上,然后王永红老师过来指点我的动作,他还说你放松别害怕就行了。结果我反而更紧张,第二跳助跑后干脆就没敢跳。葛老师说算了你别跳了,你胆子太小了跳不过去的。马老师则说没事你还有一次机会。我当时想干脆拼一下爱咋地咋地,于是牙一咬、眉一拧、脚一跺、心一横……第三跳还真的跳了过去。马老师笑逐颜开,感觉他比我还高兴。后来我想之前练习时还是胆子太小了,总是还没跳心里就发怵。多年以后我无数次回想起当时这个情景,感觉难度还是挺大的,常常有些后怕。

买闲书、韦涛同学

校运会后,班里和学校都没什么活动。这年的四月份也是我整个高中阶段最不忙的一段时间。暖日和风,草木渐荣,莺啼燕舞,流水飞红,据说暮春时节尤其适合阅读和沉思。而那时我恰好从上海教育出版社订购了好几十本闲书。这些书是“中学生文库”丛书的一部分,大概有文学、数学、科技、历史这几类。买这些书大概花了两百块,在当时是很大一笔钱。刚收到书时我特别兴奋,几周内就看完了好几本。印象较深的是有一本上世纪80年代少儿题材的短篇小说选,每篇小说都是以十几岁的孩子为主人公。还有一本数学书《奇妙的曲线》,讲的是数学史上一些著名的曲线,比如阿基米德螺线、笛卡尔心形线、伯努利摆线等等。书中不仅介绍了曲线的直角坐标或者极坐标方程,还讲了它们背后的动人故事。比如那个笛卡尔心形线,是来自法国数学家笛卡尔给瑞典公主的情书。而伯努利摆线也叫最速降线,是瑞士数学家约翰·伯努利呕心沥血钻研出的伟大成果。但当他志得意满、信心十足地用这个课题挑战欧洲数学界时,牛顿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得出了同样的答案。打开牛顿回信的那一刻,伯努利呆若木鸡、形如枯槁,连不远处的阿尔卑斯山和莱茵河都仿佛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

我本来准备用一年的时间把这些书全读完,但由于后来越来越忙,这个计划没能实现。买这些闲书是韦涛同学提供的信息。以前我只知道从新华书店买书,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直接从出版社订购,而他这样买过多次。韦涛同学一向笑眯眯的,话不算多,属于见识广博但深藏不露、韬光养晦型。我们两个曾经合作办过一期黑板报。我负责内容和书写,他负责设计,结果大获成功,好评无数。我感觉至少七成是他的功劳,因为一眼望去,很容易被他设计的版面所吸引。还有一件事情是我们的体委杨勇强转学离校时,韦涛送给他一张自己绘制的舰艇图。我回忆不起来是哪艘军舰,只记得图纸很大,画的很专业。上面的舰船结构细致入微,各种线条密密麻麻,但多而不乱。

韦涛同学对体育也很关注,他买体育彩票中过奖,但坚持不领奖金,说只是想为亚运会出力。他还认真研究过踢足球,尤其那个侧身滑铲动作,我曾经多次见他练习:右腿直伸在前做铲球状,左腿则弯曲收在后面,然后刷地一声向前滑出很远。新年联欢晚会上,他和郭峰同学一起表演了侯耀文、石富宽的相声《口吐莲花》,里面也包含足球内容。比如其台词中有“先请傅玉斌,再请唐尧东;前锋叫马林,后卫是高升”。这里提到的就是当年辽宁足球队巅峰时期的主力球员名字。某天晚饭后,他们在宿舍里煞有介事地排练,刘庆丰同学边观摩边提意见,真是一幅温馨快乐的场景。晚会上这段相声很受欢迎,也是我中学时代总共五次班级新年晚会中唯一的相声节目。除了这个相声,郭峰那天还独唱了电影《红高粱》里的颠轿歌,也就是“客未走,席未散,四下新郎寻不见”那首歌,再加上开场歌曲《哇哈哈》,一个人表演了3个节目,是晚会上最耀眼的明星。

校办工厂救火

高一下学期还有一件颇尴尬的事情。某天晚上校办工厂突然发生火灾,我和几个同学拿着脸盆跑过去救火。当时现场已经有好多人,好像是某个宿舍或者仓库着了火。火扑灭后,我们还帮忙搬了很多东西,就是把着过火的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搬到外面空地上。搬东西时,我见到了王春兴老师。第二天王老师对同学们说学校在收集参与救火的同学信息,可能还要进行表彰,他说学校还要求每个人写个救火经过。但后来没人回应,同学们应该都比较低调,也懒得写这个东西。后来王老师对我说没办法那就是你了,你来写吧,谁让我昨晚看见你了,咱们班别的同学我还没看见。于是我就简单写了一下,比如用脸盆接水救火,比如搬东西。

第二天王老师又来找我,说你昨天写的这个太简单,学校那边需要知道你搬了什么东西出来,这个要写得详细些。我根本不记得搬了什么东西,当时太乱,而且火灾现场早就断了电,黑灯瞎火看不清,再说深更半夜里本来也迷迷瞪瞪地不太清醒。于是我就发挥想象力,把那个着火的房子想象成了员工宿舍,然后胡写了一通交了上去,比如搬出了电视机、洗衣机、冰箱之类的。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我这子虚乌有的胡编乱造太容易被戳穿,不禁一身冷汗。之后这事就没了下文,学校没有因为我杜撰案情、谎报军功、沽名钓誉而处罚我,当然更没有表彰我,但估计这事肯定又让王老师很尴尬。多年后我曾和井伯庸老师聊起过这次事故,他说起火地点是印刷厂的某个车间,其中有许多纸张、油墨和蜡版等易燃物,那天是因工作人员疏忽而漏电起火。

高一山老师

那段时间我们政治课和历史课都换了老师。教我们政治的原本是高一山老师,他是我们初中班级中一位女同学的父亲,我在初中时就曾见过。高老师高挑挺拔,人如其名,总是面带微笑,睿智和善的眼神中,透露出着坚定和自信。当时政治课内容大概就是些世界观和哲学入门之类的。不过高老师留给我的最深印象不是讲课本身,而是他来上课时我喊起立这个仪式感的事情。

我高中当了3个学期的班长,喊了不知多少次起立。这个喊起立的时机也大概分几种情况:第一是铃声响起,老师从门口一脸正气地走到讲台,转身站定这一刻;第二是老师原本就在讲台上低头摆弄东西,铃声响起,老师突然抬头那一刻;第三种情况就是老师明确喊一声“上课”,“上课了”或者“上课吧”,话音落下这一刻。前两种情况老师是不用讲话的,只需“啪”地一亮相即可。有的老师这个动作节奏鲜明,仪式感很强,班长很容易捕捉时机。有的老师则不那么讲究,亮相动作拖泥带水,用乐亭话来讲就是比较“肉”,这时就得细心找一个最佳时间点来喊起立。

而高老师则常常不按套路出牌。每次政治课上课前,我都要提前至少一分钟来进入待机状态,然后紧盯着他。铃声一响,他往往是侧对着我们,也就是面朝教室侧面或者斜侧面,而且他动作轻缓,完全没有节奏感,也不讲话,而是微笑盈盈,似乎在深度思考某个问题,也仿佛在回味某个幸福时刻。最初几次我实在踩不到点儿上,于是干脆抢跑,在他微笑沉吟时突然喊一声“起立”,显得很突兀,也有些不礼貌。后来我发现不是我踩不到点儿,而是根本就没有点儿,于是后来好多次干脆就不喊起立了。高老师也不计较,后来他也和我熟了,因此慢慢地对于喊起立这个时机我也不再紧张,而是顺其自然。

高老师和我聊过一次天,但现在已经记不清聊了些什么。高老师的弟弟高石山老师在一中教体育,而且擅长唱歌。他嗓音饱满浑厚,充满激情,属于民族唱法那一类,水平挺高。在学校一些文艺演出中,我曾看过他演唱《乌苏里船歌》《我为祖国献石油》等曲目。有趣的是我后来去高三时,高石山老师的儿子还曾经和我同桌。也就是说,这两位高老师的子女分别与我在初中和高中同班过,这与常和老师的儿子和女儿分别与我在初中和高中是同学很类似。

接替高一山老师教我们政治的,是来自教育局的周凤宝老师。他个子很高,很帅气,讲课时的腔调很像初三时教我们数学的王继忠老师,但他的声音更厚一些。有一次讲到哲学里的普遍联系原理,他说我们每个人之间不管有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彼此间还有个万有引力相联系。他说哲学要想学得透彻,也需要熟练掌握其他学科的学问。他以自己举例说你们看我讲课时,就经常引用自然科学的知识。第二年高考前体检那天,我还见到了周老师,当时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某个体检室门口的一张桌子后面,负责学生信息的核对。

杨文茹老师、王占连老师

教我们历史的原本是五班班主任杨文茹老师。杨老师亲切随和,讲课也生动有趣。还记得她讲伯罗奔尼撒战争,讲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曼大帝,讲君士坦丁堡陷落,讲古希腊的灿烂文化中那一长串的学者名字,比如赫拉克利特、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希罗多德、修昔底德、欧几里得、阿基米德等等。我从小就对历史地理有着浓厚兴趣,可惜那时候高一之后就没有了历史课。

接替杨老师的是王占连老先生。他那时估计60出头,个子不高,经常穿一件蓝色衣服,戴帽子。他讲课时声如洪钟大吕,能传遍前中后左中右九个教室。其风格特别像单田芳评书,只不过用的是地道的乐亭话。比如他讲墨西哥民族英雄伊达尔哥,还有南美独立战争领袖玻利瓦尔的故事,都讲得跌宕起伏、有板有眼有扣儿,完全是说书人风格。讲到二战前夕的慕尼黑协定时,王老师说:“张伯伦找到达拉第,说赞们俩么,震们滴”(乐亭方言:咱么两个这么办)。位高权重的英国首相和法国总理,在他口中俨然成了乐亭农村柴草垛下晒太阳闲聊的两个老头。此时大家已经笑成一团,教室里欢声鼎沸。

后来我了解到这个王老师当年是从乐亭二中退休后,返聘到一中的,而且他近些年还写过一些乐亭文史方面的著述,并曾经和周光寅校长合作发表过这类文章。我对二中一直了解不多,读初三的时候曾去那里参加一个英语竞赛。高一下学期又去过一次,这次是一个作文竞赛,题目是《成功的喜悦》,文体不限。我文章中先是举了历史上两个成功后乐极生悲的例子,然后又引用了毛主席的话:“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如果这一步也值得骄傲,那是比较渺小的,更值得骄傲的还在后头……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中心思想就是“成功后固然应该喜悦,但更应当自勉,应当去争取更大的成功,应当始终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结果好像是拿了第一名,据说别人写的几乎都是记叙文,只有我写的是议论文。

张希琴老师、见证高考

大概在这一年的五六月份,我参加了第一届“希望杯”全国数学邀请赛。这个竞赛只有我和高二年级的夏同学参加。为此我在竞赛前的两三周内就把高一数学的剩余部分全部自学完了,还找了很多难题来做。我就是从这时起养成自学习惯的,这习惯之后被我慢慢发扬光大,也逐步积累了很多经验和技巧。自学不外乎两大内容:看书和做题。看书包括课本和一些课外参考书。做题则主要做一些质量较高的习题集和较难的竞赛题,对我来说常常是做题更重要。每次做完的题我一般都要做些标记,比如如果某道题很有价值,以后值得再看一遍,就用三角记号。而如果某道题我曾经做错过,那么就用圆圈记号来标记。这样以后复习时,只需要看这些有标记的题就行了,其它的题都不用再看,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高一的数学课除了代数,还有立体几何。教我们立体几何的是张希琴老师,她那年估计四十几岁,和蔼亲切,讲话时很有长辈那种气定神闲的感觉。张老师发型一直是精心打理,每次上课都感觉她的头发就像新做的一样。最初几节课张老师反复强调立体感,不断让我们发挥想象力。她还常鼓励我们多画立体图,说画多了立体感就有了。

某次课上她讲到两个平面相交,其中一个平面上的直线和这两个平面的交线再相交之后怎么怎么的,细节记不清了。她讲完后让我们自己画图。我当时想到了如果这个直线和交线平行那她讲的情况就不成立了,因此就一边画图、一边琢磨如果这两条线平行的话会怎样。这时张老师刚好巡视到我这儿,看到我画的东西她挺惊讶,然后她告诉我如果平行的话就应该这么这么画。后来她至少两次提及此事,说我这种思维能力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高一的第一次几何考试,我发挥不错,张老师很高兴,在课堂上说全年级只有我一个人考了满分。她还夸我谦虚,不会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

转眼到了7月初,高考那几天,高一和高二年级学生都放假,宿舍好像也要腾出来给外校考生住。我因为很快也要参加暑假里的计算机竞赛,所以这几天假期里也没回家,而是每天去机房里编程。那几天深切感受到了高考的紧张和残酷。

高考第一天上午,一个女生考完之后,在考场外面嚎啕大哭,说是把答题卡不小心带了出来,想交回去时被考官拒绝。当时好多人围在她附近议论纷纷,也有人给她出各种主意。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于是匆匆走开了。这事情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的。那天傍晚,我去操场东边散步,在垂柳依依的河岸上看到好几个考生模样的学生,有坐着发呆的,有站着聊天的,还有一个女生,在那棵几乎是横着长的柳树旁边,拿出零食给在一旁玩耍的小男孩吃。

接下来的高考第二天、第三天也都类似。考生们有哭丧着脸的,也有笑嘻嘻的,但更多的则是面无表情,毫无悲喜之色,只有紧张和疲惫。想着两年之后高考时,我应该也会和他们一样,不禁心生感慨。

几天后校园生活恢复正常,很快就要期末考试,然后就是暑假。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几何课,张希琴老师递给我一套高考题,就是那种把各科题目和答案装订在一起的小册子。她说你暑假里要是没啥事儿的话就做做看吧。

当时的张老师和我都不会想到,这套高考题改变了我之后的人生轨迹。

忙碌的暑假

这个暑假是我几年来最忙的一个夏天,首先是跟随康才林老师去唐山参加了全市中学生计算机编程竞赛,获得第一名。当时很开心,觉得总算没白花那么多时间泡在计算机房里,也给康老师争了光。但之后的省一级的竞赛我发挥欠佳,有一道排序算法的题没有做好。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挺遗憾,总觉得如果省级竞赛也能夺冠的话,说不定计算机教学从此会被学校更加重视。而后来的事实就是我这个市级竞赛第一名,成了乐亭一中校史上唯一的计算机竞赛荣誉。

暑假中还参加了学校组织的为期两天的海边团建活动。那时还没有团建这个词,但性质和现在的团建类似。本次活动由姚玉田副校长和政教处的张师贤主任带队,一同去的还有教务处的王文香老师和教体育的杨朝晖老师。那时杨老师好像刚刚对摄影感兴趣,带了一个相机给大家拍照片。参加团建的主要是优秀学生干部和各类学生标兵等一共二三十名学生。大家晚上住在石臼坨岛(后来改称菩提岛)上的平房里,蚊子很多,每人床上都有一个蚊帐。当天下午姚校长给大家开了个会,他说你们大家都是乐亭一中的精英,要戒骄戒躁,继续好好学习努力工作。然后,他还让我们畅所欲言,讲讲对学校的意见和建议。有位同学发言说学校应该帮班干部树立威信,这样有利于班干部开展工作。姚校长说班干部的威信应该是自己挣来的,需要你们自己在工作中逐步建立起来。那天的午饭和晚饭中好像都有不少海鲜。现在回忆不起来晚饭后搞了些什么活动,可能只是散步聊天之类的闲逛。第二天原本要早起看日出,结果好像因为阴天,没看成。上午去一个叫打网岗的景区玩了一下,在海滩上走了走,趟了趟水。午饭后坐车回县城,团建就结束了。

为准备几个月后的全国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我在暑假里开始自学高二高三的数学和物理,也做了很多相关的题目。张希琴老师给的高考题,我也认认真真做了一遍,不会的题目就猜。最后算了一下大概能考470分,这让我大吃一惊,因为按照当年的分数线,这分数已经能上大专了。后来王春兴老师说你中考没报考中专是对的。他说只要读一年高中就能考个大专的话,显然远比你初中毕业上中专更划算。

另外暑假里还看了两部电视连续剧,其中一部是梁朝伟主演的《侠客行》。我上初二时背诵过李白这首同名的古诗,因此看这个电视剧时感觉非常亲切。尤其当故事最后,这首刻在石壁上的诗逐字逐句出现时,真好像遇到了故人。另一部电视剧是中学生题材作品《十六岁的花季》。和《侠客行》类似,这个剧名也来自一首诗。诗作者是台湾的席慕容,我初中时就读过她的作品。而那个暑假我也是十六岁,看着电视剧里同龄人的多彩生活和斑斓梦想,很是羡慕。还记得里面几位中学生的名字,有韩小乐、白雪、陈非儿等等。里面的两首歌也不错,尤其喜欢一句歌词:“十六岁的记忆永远不会衰老,十六岁的太阳会把未来照耀”。

赵殿相老师、张新华老师、吴静波老师

高二新学期由于文理分科,原来的三班和七班被拆掉,因此我们班从高一六变成了高二五,而且有了3位新老师。赵殿相老师教解析几何,他应该有50多岁,慈眉善目,慢声软语,讲课也是慢节奏,稳稳当当。我高中毕业一年后返校看望老师和同学们时,还在一个教室的墙根儿下遇到了赵老师。他笑着说我出一道题你做一下吧。我大惊,问什么题,他说肯定是平面几何题啊,平面几何题才是最有意思的。只见他刷刷刷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圆和几条线,然后让我证明某两个线段长度相等。我已经好几年没做过平面几何题,完全不知如何下手,但感觉这道题很厉害,绝非几分钟就能想出思路那种。于是我问他这题肯定不一般吧,赵老师得意地一笑,说这是今年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里的一道题。

教生物的张新华老师那年应该刚刚大学毕业不久,风华正茂,亭亭玉立,正是最好的年纪。在第一节课的开场白中,她说高考总分710分中生物尽管只占70分,但这70分是实打实的,只要努力学习好好复习,拿分要比其他学科容易。张老师说这学期不教高中生物,主要带你们复习初三的生理卫生,因为高考要考这部分。说是复习,其实是她从头到尾讲一遍。这门课初三时因为不是中考科目,因此大家当年都没认真学。这次重新学起,感觉里面的知识点还挺多。不过我那段时间都处在自学模式,几乎所有的上课时间、自习时间和课余时间,都被我用来自学高二乃至后来高三的物理和数学。11月份之后又开始自学化学。因此那时上课基本上都不听讲,各科的作业也是能不写就不写。前面提到过的魏淑霞老师和史绍芬老师在我作业本上面题字的事情,就发生在这段时间。

但老师们都明察秋毫,站在讲台上,谁在听讲谁没听讲一目了然。有一次生物课上,张老师突然问了个问题,然后叫我回答。我当时正在看物理书,完全没思想准备,因此回答得支支吾吾,遭到张老师严肃批评。她大概意思是这个问题你不至于答不上来,肯定是你态度有问题,没有足够重视。我有苦难言,但确实没有正当理由来解释我没好好听讲,因此只能点头称是。某次晚自习,我突发奇想,问她人的指甲到底还有什么用,她说还是有很多实用功能的。然后让我伸出手来看一下我的指甲,准备开始讲解。不过当她看到我的指甲留得太短,都快被剪秃了后,她说你的指甲看来真的没什么用了。

新学期的第三位新老师,是教政治的年轻老师吴静波。至今还记得吴老师贤良淑德、大家闺秀的样子。高二政治课内容是经济常识,不在当时高考范围之内,因此那时大家也不重视这门课。半年后我需要自学高三政治,但没有课本,后来还是吴老师帮忙给我找了一本,因此我一直对她心怀感激。

脑震荡、亚运会

9月份某天下午的体育课上,我不小心和臧春石同学撞在一起,大概是我的脸撞到他头顶。结果我被撞成脑震荡,对那天下午的事情完全丧失记忆。直到当天晚上我的意识才恢复正常,当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宿舍里的床上。我至今仍然回忆不起来那天下午的事情。据说当时体育课上,大家在练习篮球的运球技术,我和臧同学每人拍一个篮球互朝对方跑过去,由于低头运球不看路,所以撞在一起。人的头顶很硬,所以他没啥损伤,但我当场晕倒,门牙被撞掉一角,嘴唇被撞裂,鼻子也出血。后来我被送到医院,嘴唇上缝了几针,医生还给我做了一些测试来评估大脑小脑的情况。据说我后来被送到宿舍时,还能手撑床栏杆然后抬左腿一下子翻到上铺,而这些完全是无意识动作。我清醒过来时看到王春兴老师,他说他整个半天都急坏了,真怕我这个聪明学生的脑子被撞傻,前面这些事情经过也都是他告诉我的。所幸后来一切都好,唯一的麻烦是门牙缺的那一角每过七八年就会脱落,然后重新补一次。

9月下旬回家周的那个周六,适逢北京亚运会开幕。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承办如此规模的国际赛事,在当时是举国轰动的大事情。我全程看了开幕式,感觉热血沸腾。不过整个电视节目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开幕式直播,而是这个节目的片头:一个小男孩儿在长城上放飞一个地球图案的硕大气球。气球缓缓上升,一首很动听的歌曲随之响起,歌词和旋律都洋溢出博爱包容的人性气息。和当年很多简单粗犷喊口号的歌相比,它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真是鹤立鸡群的感觉。但那时信息远不如现在发达,之后的近十年里我不仅对其歌名和演唱者一无所知,而且也没有再听到过。直到后来我在北大读研究生都快毕业时,有一首歌突然红遍全国,家喻户晓,歌名叫《同一首歌》。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上高二那年亚运会开幕式节目中的歌。当时真是激动不已,仿佛和老友久别重逢。

北京亚运会那些天,几乎每个人都在关注和谈论每天的比赛情况。当时听得最多的歌是刘欢和韦唯唱的《亚洲雄风》:“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那几天东德和西德两个国家宣布统一,但这件事完全被亚运会抢了风头。语文课上张彦云老师还提到获自行车比赛金牌,并打破世界纪录的运动员周玲美。她说你们好好学习以后也能为国争光。她说现在好几个学科都有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考得好的话也可以拿金牌银牌。

数学竞赛、物理竞赛、农场劳动

我10月中下旬要和几名高三同学一起,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如果成绩好的话,层层选拔之后确实有机会参加这个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但我哪敢奢望这个,只希望能在考试之前把高中数学和物理课本上那些内容都学完,然后还得尽量多做些各种难题。当时还从图书馆借了两本大学高等数学教材,学了些微积分。那些天感觉脑袋都要冒烟,一天天地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分别在相邻的两个周日。其中物理竞赛就在本校内,而数学竞赛考场是在唐山某中学。中学那几年,我去唐山考试过多次,去过一中、八中、十中,好像还有二十三中。但具体每次考试在哪个学校就记不清了。

很不巧的是这两次考试之间那一周,我们班要去海边的一中农场收割水稻。这样我要考试的话,就没法去参加劳动了。我当时觉得很遗憾,一则我爱热闹,觉得大家嘻嘻哈哈一边劳动一边说笑肯定很新鲜有趣;二则我是班长,脱离集体劳动很不合适。但同学们去农场和我去唐山考试是在同一天。等我从唐山考完回来,同学们应该早已经到农场了,学校也不可能安排专车送我过去。另外这一周的时间对我准备考试也极其宝贵,考得好的话也同样是为学校争光。因此只好悻悻地错过了这次难得的农场劳动。

去农场劳动前的那个周五晚上,我花了整整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对要去参加劳动的同学们进行分组。原本有人建议就以现有的宿舍为基础,把走读的同学们拆分到每个宿舍。但我觉得农场条件艰苦,劳动时间又很久,干脆就完完全全重新组合,给大家增加些新鲜感,也许效果会更好些。我当时的原则是:第一,每组人数要尽量少,这样效率高些,同学间沟通也充分;第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第三,确保每个组的几个同学之间没有隔阂没有矛盾,能融洽相处。第四,班干部们尽量分散到不同的组。我根据平常对同学们的观察了解,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认真权衡、反复组合、不断优化。最后按每组四人,两男两女,将同学们分成十多个劳动小组。原本我们班女多男少,但有一些女同学这次去不了,因此在能去的同学里,男女人数刚好相等。

后来这次劳动圆满完成,同学们不辞劳苦,不惧困难,不仅为学校农场做了贡献,收获了劳动体验和劳动技能,享受了团队协作和集体生活的乐趣,更增强了班级凝聚力,也得到了校领导的好评。井伯庸老师后来专门写文章讲述一中农场历史时,还提及我们高二五班这次劳动。那几天里各小组都拍了合影,全班还搞了农场联欢晚会。一周后,大家开开心心回来。班主任王老师专门开班会对这次劳动进行总结,对同学们提出表扬。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愈发觉得这次农场劳动的成果还远远不止这些。从那以后,班里男女同学间的往来,明显比以前更熟络、更轻松、也更自然了。而且还出现了一些互存好感、渐生暧昧、甚至走得更远的情况。最明显的事实是,后来传出绯闻的一些同学,居然多半就曾被我分在同一个劳动小组里,而这个巧合,估计至今也没几个人知道。我自己也是多年后和同学回忆起当年高中的八卦时,突然意识到的这一点。起初我也颇感惊讶,后来觉得这可能也不算太意外。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离家离校,每天在荒凉的海边农场里,在这两男两女的四人小组中一起劳动,时间久了确实容易情愫萌动。如果真是因为我分组的原因,让同学们有一段美好回忆和特别体验,那无论如何都是应该感到欣慰的。那次分组我真可谓煞费苦心,所以至今还依稀记得谁和谁一组。

数学竞赛的那天早上,我五点钟就起床了,然后听到教高二数学的石永仁老师在楼道里挨个儿敲附近几个宿舍的门,问我是不是在里面住。我急忙出去和他打招呼,然后一起下楼。我们这次考试由石老师带队,乘坐校内小卖部老板韩松的车去唐山。除我之外还有高三三班的周永贺同学,高三五班的李同学,以及高三四班的刘同学和夏同学,后面这两位我以前就认识。那时乐亭唐山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不仅耗时很长,而且一路颠簸。我们又困又不舒服,有两位同学还晕车,脸上表情颇痛苦,因此一路上大家几乎一言不发。后来我和康才林老师谈及此事,他笑着说你们起大早折腾一路去考试,哪能考得好。

那天下午考完后,石老师带我们吃了顿饭,好像是吃的锅贴。他说大家辛苦了,按说应该提前一天带你们过来,找个宾馆好好休息一晚,但学校没这个经费。现在想来这种学科竞赛确实偶然性很大,并非有投入就能有所回报。因此在那个年代,学校不太可能特别重视。能让我们有机会参加一把,见见世面,已经是很不错了。

吃罢锅贴,大家有说有笑,还去附近商店买了个小手电筒作为纪念品。回来的路上更是完全活了过来,不再晕车犯困,而是谈笑风生。起初聊的还是这次考试,有一道题大家都没做出来。我说我用的反证法,有两个同学说他们用的数学归纳法。我大惊,倒不是因为这题没答好,而是突然觉得我这自学成才的野路子,到底和人家科班出身的思路不一样。不过很快大家都不聊考试了,开始聊他们高三年级每个班的一些奇闻趣事,让我大开眼界。石老师也和我们一起闲聊,一路上欢声笑语,回到学校已经天黑。

一周后的物理竞赛就在一中校内,还是和差不多这几位高三同学一起参加。这次领队的是纪国英老师,当时他还特地问了一句:“高二那个同学来了没有”。竞赛题目确实很难,而且天马行空,包罗万象,比如其中最后一题是画图分析足球比赛中的弧线任意球(又叫“香蕉球”)的成因。这个其实已经是大学物理流体力学中的伯努利原理(空气流速越快,压强越小):踢球造成的旋转使其两侧空气流速不同,这样形成的压强差就会让球向压强小的一侧拐弯。这个原理出自瑞士数学家丹尼尔·伯努利,他是前文提到过的约翰·伯努利的儿子。

这两次竞赛我们几个考得都不好,没有人能进入下一轮也就是省级冬令营。而冬令营淘汰赛之后,才是国家级的奥林匹克集训队。然后再筛选一次,才决出最后代表中国参赛的几个人。我们出师未捷,第一轮就铩羽而归,离国际奥林匹克竞赛还差得太远。王春兴老师说没事,你这次也就是先熟悉熟悉,明年再来。

开始自学化学

两次竞赛之后如释重负,也一下子无所适从。因为从暑假以来每天都忙着学数学和物理,习惯了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场合,都是自己看书做题,现在突然结束了,感觉有些不太适应。那几天一上课就走神儿,即使想听讲,也听不进去。尤其物理、代数、几何这三门课我都把高三的内容学到头儿了,在课堂上更是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想也许还不能一下子完全停止自学,可能这就和戒酒、戒烟、甚至戒毒一样,得慢慢儿来,每天改变一点点儿,逐渐细水长流、从有到无。如果非要咔嚓一下子彻彻底底完全不碰,说不定会出人命。所以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接着这么搞,把化学也自学一下看看。

比起数学物理来,化学毕竟不那么太费脑子,而且没有要去参加全国竞赛的压力,学起来一直心情舒畅,进展反而更快。学到络合物那部分时,感觉课本上写得有些不太深入、很难学透,但又不好意思问魏老师。尤其自从她给我作业本上题字以来,我几乎是一见她就跑,唯恐躲之不及。所以我从图书馆借了本大学里的《无机化学》教材来自己查阅和这个络合物相关的内容。不过有一天晚自习上还是被魏老师发现了,她拿起那本厚厚的书翻了翻,然后没说什么。过了些天她突然问我那本大学教材你读到哪一部分了。我瞬间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面红耳赤,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瞎看、瞎看。后来真正准备高考时,我才发现络合物这部分根本不在高考大纲范围内,因此我白折腾了一番,还真是瞎看了。

名师讲座、学生会选举、庄树屏书记

那段时间学校发生了两件大事。首先是教务处突然推出了面向全校同学的多个学科的名师讲座。这类讲座好像都是周六下午在电化教室里举行。搞过讲座的,有教务处的胡西元老师,教语文的郝玉文老师,教英语的张万鹏老师,教数学的姬守政老师,教物理的纪国英老师,好像还有教生物的晁福田老师。这些讲座我都去听了,几乎每次都是座无虚席,很受学生欢迎。

另一件事是学生会的筹建。好像也是某个周六的下午,我和班里几位同学去参加学生会的筹备会议。会场里很热闹,全校的每个班都来了几个学生代表。本次会议的任务就是选举新一届学生会班子成员。我上初中时,对学生会几位干部印象很深。他们个个口才一流,能力出色,颇有威望,很受学生欢迎,简直是校园里的明星。后来可能由于大环境的影响,学生会仿佛突然消失了。而这次就是要重建学生会,会议特地安排了两三个学生来宣讲学生会的章程、组织和选举流程什么的。后来选票发下来,发现讲话的这几个同学都在被选举人的名单里,而我的名字也居然在里面。会议开到后半程时,学校党支部书记庄树屏老师笑容可掬地莅临会场,来指导选举工作。这应该是为了体现党组织对学生团体的领导和关怀。

不过后来选举时出现了尴尬。得票数过半的只有4个人,其中有我,有高三某班很有名的一个学生干部,有高一某班暑假里从水中英勇救人的张会文同学,还有一个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隔壁班的夏光同学。按选举章程,仅仅4个人当选还不足以组成学生会班子。更尴尬的是之前被安排在台上讲话的那几个同学无一当选。庄书记面露不悦,说大家要认真对待这个选举,还说怎么这个英勇救人的同学居然还有很多代表没有投他的票。但当时场面有些乱,大家在下面议论纷纷,我听见有人小声说英雄救人不一定代表他组织能力强,不一定能胜任学生会工作。这次会议后来以休会的方式结束,说是以后还要再议、再选,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们这个4人班子也徒有其名,从来没碰过头。

我刚上初中时就觉得几位校领导的名字都有着浓浓的古典气息,彰显着传统文化的优雅高尚之美,比如庄树屏、杨福亭、周光寅、李国香、井伯庸、姚玉田等等。初中班主任马瑞君老师曾在班会上教育我们要节约粮食,不要乱扔饭菜。他说一中工资最高的就是庄书记,每个月170多块,但从没见庄书记扔过一粒饭。他说反而是一些刚毕业不久、工资不高的年轻老师不爱惜粮食,有时吃到一半就把饭菜倒掉。

我在高一下学期还曾参加团委组织的、由十几个学生干部参加的理论学习班。每次学习都是由庄书记给我们讲毛主席五十年代中期的文章,其中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那个《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系列按语。庄书记结合他的经历讲了当年搞合作化和成立人民公社的一些事情。这个学习班好像只搞了三次,结束后还要交一篇学习心得。我很认真地写了自己学习这些理论时产生的一个疑问,但现在实在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提前参加高考的想法

大概到了11月下旬,我已经把无机化学都学完了,开始自学高三的有机化学。自学化学最大的问题是那些实验没得做,其他都还好。比如那个著名的银氨溶液和乙醛的银镜反应,当时只能根据书上描述,想象出容器内壁变得光亮如镜的样子。直到前几年的某一天,我终于在网上视频中看到这个实验,当试管壁上那层光亮的银膜慢慢析出时,我激动得简直要老泪纵横。那一刻真的感觉青春又回来了,因为这原本是我二三十年前就应该看过的现象。

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我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提前一年参加高考。之前几个月里已经有好几个老师和同学半开玩笑地向我建议过。而我自从暑假里做高考题,发现能考470分之后就有过这想法。但之前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因此无法评估其可能性。而现在形势已经明朗:只要再花两三周的时间,就可以把化学全部学完。数理化都搞定以后,剩下的语文英语政治生物就容易多了。至于高考能考怎么样,我估计考个重点大学问题不大,但考清华北大就没把握了,这应该是唯一的不确定性。但是即便我读完高三后再参加高考,能否考上清华北大也还是很难说。谁又能有绝对把握呢?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因为要考清华北大,不仅要靠实力,也要有一定的运气。即使实力足够,但运气不好的话也不行,而这个运气是完全未知、不可预测的。我后年参加高考的实力应该比明年强,但后年的运气未必比明年好。还有一个事实就是我已经完全沉迷于自学这个模式,感觉已经停不下来。即使明年不能参加高考,也许我还是忍不住会把剩下几门课都自学完,当然学完之后接着做什么就没想过了。

所以我的结论就是明年参加高考的话,考上个比较好的学校还是大有希望的,值得去努力一把。而如果明年不考的话,就浪费了我这些已经完成和将要完成的自学成果。当时所考虑的只有这些,很简单清爽。但我完全回忆不起来我之后是怎么与王春兴老师讲的这个事情,诸如时间地点什么的都想不起来了。这也印证了当时我脑子里不存在什么轰轰烈烈的思想斗争,也没有斩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否则我应该能记住这前前后后很多事情。而王老师好像也没问我明年参加高考的话到底有多大把握。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事情上,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比我自己更有信心。而这一点,对我也一直是极大的鼓励。

后面的事情就完全是王老师帮我去和学校领导沟通。现在想来难度应该是巨大的,因为之前没有先例,而且校领导们也不知道我到底靠不靠谱。几天后,教务处的胡西元老师叫我过去聊这个事情。当时的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教务处老师们都很和蔼,始终是以积极的态度和我聊天。他们说这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学校需要研究,还需要和教育局沟通,因为理论上高二学生是不能参加高考的。

再后来就没了消息。有一天王老师说这事估计够呛了,难度很大,他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过了几天他又说这事情学校还在研究、还没有明确说法。但时间不等人,一天天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个月。我学完了有机化学,开始自学英语,而这时又到了筹备新年联欢晚会的时候。

新年联欢晚会、寒假、歌咏比赛

我打算还是像去年一样,搞一个大的开场节目。这次准备搞一个类似音乐剧的形式。我找了班里三男四女共7位唱歌比较好的同学,再加我自己,一共8个人。我们找了一些当时流行而又健康向上的,也就是没有“爱恨情仇”内容的歌曲,中间穿插些台词。我们每人独唱一首,最后再来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合唱。现在只记得我唱的是姜育恒的《驿动的心》,杜桂荣同学唱的是《十六岁的花季》,还有一位女同学唱的李玲玉的《祝福》,而其他同学唱的歌现在都回忆不起来了。至于最后的合唱歌曲,我选的是当年宝丽金唱片公司旗下港台群星合作的《永远的朋友》。这首歌只有我一个人听过,而且也没有磁带可以跟着学,因此只能由我来教其他同学唱。这个音乐剧我们8个人一起排练了好多次,但现在想不起来排练的地点。这次联欢晚会还搞了好几个游戏类的节目。王春兴老师还给大家表演了一个魔术,把几张人民币钞票从普通的白纸里面逐个变出来。总之,就是全班热热闹闹地又过了个新年。

之后就是期末考试,然后放寒假,我在寒假里学完了高三英语。还记得春节那几天里读的几篇英语课文,比如当护士的南丁格尔每天晚上提着灯巡查病房,比如失明的海伦·凯勒靠触摸来学单词,等等。时间如风,一转眼寒假结束。开学后我开始自学高三政治。和之前学物理和数学比起来,每天背政治已然轻松了许多,因此我大概只用了两周就学完背完,是所有学科中花费时间最短的。学完政治后,我开始自学生物。因为我们高二开学以来生物课上一直在温习初三的《生理卫生》,因此我直到高考,高中生物课程几乎完全没有听老师讲过。

新学期班里的第一件大事是3月底的高二年级歌咏比赛。这次比赛要求唱革命歌曲,我们班要唱的是《拥军秧歌》和《军民大生产》。前一首就是“正月里来是新春……”那首歌,是王老师选的;后一首是我选的,歌词是“解放区呀么呼嘿,大生产呀么呼嘿……”。于是这些天我每天除了自学生物,就是在下午的第三节课上教同学们唱这两首歌。至于我能否参加高考,还是一直没有消息。(未完待续)

(作者杨志涛,乐亭县汀流河镇大杨庄村人,私募投资基金创始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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