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情缘:六十年回首话西校
来源:乐亭文化研究会 作者:郭树林 苏玉志 发布于:2023-08-22 09:29:28
乐亭县是大钊的故乡,闻名遐迩。乐亭一中也颇有名气,它坐落在西关大桥外一箭之地。校友们已多着笔墨,但曾与其结为“伴侣”的西校,知道的就越来越少了。因为它们分道扬镳已40余载,且分开后的西校,已从乐亭的大地上悄悄地消失了。
60年前,我们曾同在那里学习和生活。西校和东校一样,都给我们留下了温馨的记忆。
乐亭一中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原进修和育英两个校园合并而成的。相继叫过冀东三中、乐亭省中,其前身是海滨中学。那时,城跟前儿的进修称作东校;观音堂东侧的育英则叫西校。教学活动都在东校;吃饭、洗澡和女生宿舍则在西校。学校的“后勤部”──总务处也设在西校。部分男生亦曾在那里住宿。
育英学校是著名商人教育家刘临阁先生(马头营黄坨人)1923年创建的。最初在县城东关建校(现实验二小)。随着学校的发展,又在观音堂新建了一所规模更大、功能更齐全的新学校,1928年落成,仍叫育英学校。校训是“勤·朴·诚·勇”。学校南部还购置了一块约20亩果园地,意在补贴学校的开销。1935年,刘先生不幸病逝,家人将其安葬在果园之中,丧事隆重,全城举哀。并修建了一个既新颖又不失庄重的墓地。人们习惯称那里为刘临阁“陵园”。
育英校园开阔,四周有高墙围绕。全院只有一个洞式券门,设在南墙中部。内部建筑分隔有致,大体可分为三块儿:
东块儿最大,约占总面积的一半儿多。进校门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块儿——一个操场大院——给来者以宽敞豁亮的第一印象。操场的北、东、南,以围墙为靠山各建一排平房,曾是育英的运动、生活区。1951年后北平房曾作过男生宿舍;东平房除中部建一男厕外,其余均改作餐厅(1952年东校建成大餐厅后,东平房也曾改作男宿舍)。东南角建一洗澡堂,澡堂西邻是厨房。再往西一直到券门的平房曾作女生餐厅。
中块儿在操场西部,乃全院的中枢部分,是育英时期的教学区。最北端是一座独立小院,其东西宽比中枢部分略向东突出一块儿,门朝东开。内建一个二层朝阳的小红楼,那时是乐亭城绝无仅有的洋式宿舍,先后为育英和一中教师享用。1951年由校长张云阶与其夫人李淑贤老师居住。一中时期红楼以南隔成南北两院,北院为女生宿舍,南院是当时的总务处,它们均自成一体,分别进出。南院门朝南开,出门往南几米,对应着一排以南围墙为靠山的朝北平房,那里曾作过第13班男生宿舍。南平房和总务处之间构成一个近乎小院的宽敞通道,两端各设一门,西门平时不开,门内有一株侧柏,时时散发着特有的幽香。东门通向操场,出该门到券门之间的南侧仍为平房,靠近券门的是传达室。
第三块儿位于全院西隅,系南北贯通的狭长空地。除几株侧柏外,几乎空空如也,只在北部建一简易女厕。
解放初期,县城没电也没自来水,东院东南角有一眼压水井,供洗澡,厨房和东院洗漱用。学生们都自备草褥(垫),睡大通铺,点煤油灯。厕所全系旱坑式,澡堂很小,只能容下10来个人,按班轮流洗,轮到时,班内要自己派人先行烧水。一口特大号的铁锅一半在隔墙外,一半在隔墙里。在墙里的一半与浴池连体,池内靠锅沿建一截安全矮墙,沐浴时大锅就在“身旁”,可望亦可及。浴室水气蒸腾弥漫,犹如当今的“桑拿”。一锅水要烧到入浴的温度,需花相当时间。当时全城公共澡堂奇少,一中的学生能自享浴池也算得上得天独厚了。
食堂很简陋,餐桌全是齐腰高的白茬儿长条式、每桌8人,立餐(无坐凳)。主食基本是粗粮,副食不外萝卜白菜、茄子辣椒,外加大豆腐,还有颇受年轻人喜欢的“油嘣豆儿”。分餐制,但主食不限量。同学中因营养不良有时会出现夜盲症(雀蒙眼),患者在天黑以后,犹如散了瞳一样,难辨脚下高低,十分别扭。不过夜盲症不疼不痒,也用不着给年迈的王校医添麻烦,只要花2000元(旧币──相当于新币的2角)买上一小块卤猪肝,既治了病又解了馋,何乐而不为!
因为东校上课,西校就餐,每到开饭时(以下课钟声为号),各班纷纷走出教室,如同小溪汇入大河一样,从四面八方自动汇合成三路纵队,一班接一班,步出东大门,迤逦而行。他们佩戴着校徽,意气风发,浩浩荡荡地穿过西河漕──吴庄大街步行约2华里朝西校开去,沿途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逢学生过街时,当地很多妇女儿童,包括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纷纷来到门口看热闹,观“景致”。她们何尝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能置身在这个长长的队伍之中呢!队伍到达西校,各班依次进入既定的食堂,对号入桌。听不到大声喧哗,看不到人员攒动。饭后不再集合,也不再排队,自由离去。
果园坐落在一道之隔的正南方。四周以高高的刺槐行子充当篱笆。那时其高度已势压群芳,盖过了园内的所有树木。全园只开一个北门(约在现汽车零件厂北端之东门略西),与校门南北对应。进门左侧建有工房和牲口棚。进门不远处有一眼水井,用于浇灌。校里拴有一挂气派的胶皮轱辘车,喂着两匹黑黝黝的大骡子。园内松柏常青,桃、杏、梨、樱,多有栽植。由于“人粪尿”充足,满园的蔬菜,油光葱绿,长势喜人。在百花盛开时节,进门就有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桃李芬芳,姹紫嫣红。树上鸟鸣宛啭,树下蜂蝶飞舞,是大家心目中的花园“圣地”。都愿意去那儿劳动,甚至流连忘返。
刘先生58岁去世。建在果园的墓地说不上豪华但称得上讲究。在笃信“入土为安”的乐亭县,可谓独出心裁——入窖不入土——别具一格:墓分上下两层,地下是钢筋混凝土的窖式灵寝,窖顶似整体浇铸,临门留出个一米见方的窖口。那时窖口儿敞开,借着小口投进的微光,灵寝内的黑色灵柩依稀可见。窖中有水井,意在防腐。寝上建一个六角形封闭式“亭子”,攒尖顶。亭壁几个小窗镶嵌着有色玻璃。亭门朝南开,亭北有一座石碑,上刻“宁为社会做贡献,不为子女做马牛”几个大字和生平事迹。墓建整体看上去,既古雅质朴,又透出一点西式格调。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的浩劫中,棺木遭破坏,尸体被掩埋。上世纪70年代后期,墓地建筑又在修建厂房时被彻底推平,其墓碑也被“藏”入了井中。
西校给我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人们往往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西校消失了,才想到了传承。怎奈经多方访询,依然收获甚微。道出一点肤浅情况,意在交流,并期指正。
当年刘先生情系桑梓,怀着振兴教育的赤诚之心,建成了育英学校。不幸的是学校建成不久,我们的国家就进入了饱经磨难的战乱时期,日本鬼子的铁蹄踏遍了祖国大地,继而内战的烽火又遍地燃起,育英也经历了战乱之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虽然也有幸为乐亭的教育事业,特别是甘作扶梯为一中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当今社会的发展一日千里,西校(育英)也终久逃不脱适者生存的命运。
初期的合并,两校各有所长,相得益彰。到了1958年东校已有了长足的发展,大饭厅和新宿舍相继建成。此间,西校却只付出,无投入。因之它的辅助能力也日渐衰萎。最终不得不两相分手,各奔东西。此后,西校便开始了寻觅新的用武之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既然两相分离,所谓“西校”“东校”之名号,也自然失去了存在的现实意义,至于后来的日子,在与新对象的交往中,也是分分合合,起起落落。
先给新乐亭师范作了生活区至1961年,紧接着又由乐亭党校所占用,最后在振兴农业、大办化肥厂的风潮中,1969年由教书育人的摇篮,一下子变成了生产化肥──化工的基地。从此,历经风风雨雨,度过了41个春秋的育英学校,完全撤出了教育阵地。巧的是,化肥(化工)厂同样也是走过了41个寒暑之后,于2010年迎来了自己命运的终点。厂房被彻底拆除,原址建起了一个居民小区──“御景嘉园”。从此,育英学校摇摇晃晃的身影,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淡出了乐亭大地。
其果园部分的变化并未与校区同步,而是背负着自身的特质,以自己的步幅,蹒跚地进入了历史的大门。
1958年,在园中建起了乐亭镇烈属养老院,直至1969年。此间,发生了罕见的十年浩劫,陵寝首当其冲,但地上建筑意外幸存。可是到了1979年,县农机厂(后并入拖修厂──汽车零件厂)迁入并开建新厂房。劫后余生,苟延残息了十余年的陵墓,面对新形势、新主人,也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让路,从此永远离去。
这样,浩劫仅存的刘氏遗迹,近十年也消失殆尽,聊起来,些许惋惜。假如刘氏芳躅能留下一块墓碑或者一座校门(哪怕是择地另安),或许更能彰显乐亭丰厚的文化底蕴吧。一家之鸣,见仁见智!
岁月悠悠,世易时移,刘先生早已作古。但先生生前确实为乐亭的文化和教育事业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深深地为之感到骄傲。其“宁为社会做贡献,不为子女做马牛”的格言,也为乐亭人树了典范。如今,斯人一去不复返,留下精神万古存。
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先贤,也永远会怀念扶持我们人生起航的西校。
(作者郭树林,马头营镇郭庄子村人,曹庄子初中退休教师;苏玉志,姜各庄镇沙崖人,蚌埠坦克学院原政委)
(选自《读乐亭》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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