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乐亭以珍稀皮毛动物和果菜为重点的农产品规模迅猛扩张，为促进产品销售，开发边境贸易，抢占国际市场,受县市场管委会派遣，我自1999年和2000年两次赴俄，任务就是配合农村经济结构调整，通过赴俄商贸实践，打通乐亭水果产品及皮毛产品的出口渠道，刺激群众种植养殖热情，带动民间的边贸业务开展，增加农民收入，扩大乐亭知名度。回顾我参与的两次赴俄商贸活动，经历了很多难事、险事，也有囧事、趣事，不胜其言。在此，撷取二三，以飨读者。

（一）

1999年10月下旬，第一次赴俄罗斯远东地区商务考察。我和老陈领下任务后，马上做各种准备，单位给配备了一部带天线的大功率手机，然后去移动营业厅交押金1000元办理国际漫游手续。同时安排专人组织两车水果(一车贵妃梨，一车苹果)直发边境。我俩即从乐亭出发，从滦县乘火车一路向北，经哈尔滨换乘中俄边境列车，直达中国最北城市黑河。在那里与聘用的黄翻译会合。黄翻译从科研部门退休，为人谦和稳重。他帮我们办完了体检和申请护照，又到指定银行兑换了几万卢布。此时，乐亭发来的两大车水果已抵黑河口岸，立即申报海关检疫，验质检重量。同时，必须联系到一个俄方接货公司，否则不能出口。马不停蹄，奋战三天。事毕，黄翻译说:按照惯例，为在国外工作生活方便，我们每个人都要起一个俄国名字，我叫“瓦洛佳”。我们此去的目的地是俄罗斯远东阿穆尔州的首府(省会)，布拉戈维申斯克市(简称布市)，当时是中俄最大的边贸口岸，和黑河市隔江相望，坐专用船过江即到。两地虽咫尺之遥，但过境后却是两番天地。我们下船登岸，在布市海关办完“落地签”后入驻阿穆尔宾馆休息。我们工作地点是布市近郊的一个大型水果交易展示中心，叫德路日巴(友谊)，原是俄罗斯一个军火库，面积很大，设施齐全，中苏关系好转后，辟为现用。里边除了俄罗斯人，还有一些周边小国家的商人。我们把发过来的水果存入冷库，取几箱放在展台上，用俄文写上产地及价格(不零售)。因为长途运输，再加上从海关提货后几番移库换库(因先租的冷库突然出设备故障)，造成水果软化腐烂，俄方客户抽验后拒绝交易，按中国习惯可降价销售，但俄罗斯人质量意识强，白给也不要，这可把我们急得团团转。后经请示单位领导，同意雇用俄方妇女突击分拣，重新装箱，然后求助布市华人商贸联合会帮助寻找大客户。几番周折，联系上布市生产销费合作社，经反复看货谈价，最终成交，解决了这一难题。另外一大难题是好几十万卢布怎么换成人民币。当时有两个渠道:一是把卢布通过布市银行转账到莫斯科(因布市不具备兑换美元授权资质)，再按当天牌价兑换成人民币打回布市银行，再转汇国内单位，其间每次转账都要支付汇费，且耗时很长；另一办法就是在布市寻找到经商的华人，和对方直接兑换人民币，省事省汇费，我们通过华人商会反复探询，找到一位山东女商人，她在布市做铝业出口边贸，持有大数额人民币。经共同去银行征询当天人民币兑换卢布的牌价，按等值兑换成人民币，由我们携款入境(此举很有风险)，再从黑河银行汇到单位。此间，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怕丢、怕抢、怕海关罚，最终安全完成任务。

（二）

第一次入驻布市宾馆后入睡至半夜，(俄布市时间比中国晚2小时)，突然敲门声大作，我忙披衣开门，见两个背长枪的高个子军人挤进了屋，表情严肃，他们出示证件后，就哇啦哇啦斥责我们，翻译赶紧回话，我们递交了护照，军人查验后语气稍缓，突然又吵嚷起来，我悄悄问翻译何故至此？翻译说:他们侦测出咱们私带电台入境，让我们把电台交出，并通知移民局驱逐出境……翻译指着床上的手机说:“这是接列奉努(手机)，哪有什么电台？手机不用报关，是允许携带入境的，你们这是无理骚扰！”我随即把报关单递与军人，他看后又和翻译争吵着什么，翻译也叽里咕噜的分辨着。我和老陈一句也听不懂。吵了约半小时无果，两个军人没收了手机，还把翻译带走了……夜色苍茫，窗外路灯暗淡……在焦虑中我和老陈相视而坐，心里升起种种不祥猜测……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黄翻译终于回来道出了缘由:原来带手机入境并不违规，但入境后必须先到当地无线电管理委员会备案方可使用，(我们用大功率手机打跨境电话，被视为电台发报了)。黄翻译是五十年代大学生，没学过“无委会”这个辞汇，所以听不懂，闹出了误会，他被带到移民局后，经黑龙江省驻布市办事处派来高级翻译交涉，罚款800卢布才算完结。这正是:夜半盘查实无奈，翻译技穷坏了菜。挨了折腾又罚款，稍有差池驱境外。

（三）

2000年10月下旬第二次赴俄考察，这次派我和老韩赴布市。领导嘱咐:此去的工作重点，除继续出口一批贵妃梨，还要拓展业务领域，接触当地商贸部门，提升合作层级……所以，我们入境后即加紧活动，终于通过华人商会联系上了布市生产消费总社负责人。双方约定举办一次商贸意向会谈，形成备忘录。这次面对的老外，身高体硕，气场夺人，是位相当于局长一级的官员，我作为中方首席会谈代表，首先简介了乐亭县的经纬度、地理环境、行政隶属、气候特征、农业特产等，重点提出果菜、珍稀皮毛出口，以及派农业专家到布市搞温室大棚等合作意向。俄方代表说他曾到过唐山外贸局，当时有猪肉进口业务，但现在猪肉质量不行，果菜皮毛都可以合作，但要按国际标准执行。他提出:中国农产品质量要全面提高才可以出口，珍稀皮毛业务合作有前景，山东也有过来的毛皮，因经纬度的原因，质量不如你们的好。俄罗斯对食品质量要求很严格，比如做面包的面粉，说话间他转身从一器皿内抓出一把小麦，放入一个水杯大小的微型磨面机里，按动电钮，即刻成粉，在面粉里加少许清水，然后搓成面筋，双手拉长不及半尺即断成两截，他说这就是你们中国小麦，面筋值太低，做俄罗斯面包不行。他又用此方法做了加拿大及澳洲的面筋对比，确实拉长至尺余、也不断碎……此情此景，我心里像考试不及格的学生，遇到了不留情面的老师，深感窘迫不已。确实，我们国内在农产品质量提高方面任重道远，首先是农产品质量意识需要有一个很大提高。谈到来布市搞温室大棚，俄方大力支持，可以提供地热线(地里通电增温，俄国是原子能发电，供大于求)还可提供狼狗猎枪，用于防兽防盗。会谈结束前，双方邀请对方官员互访。会谈后，我们还去郊外看了一块大约上千亩的预留耕地，对外招租(己深翻)。通过这次会谈我感悟到:山外有山须自谦，边贸兴盛质优先。对照国标找差距，快马奋蹄再扬鞭。

（作者温敬平，救阵温庄人，曾在经委系统工作，多年担任企业法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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