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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寄情:难忘草原风雪夜

来源:乐亭文化研究会     作者:习洪业     发布于:2022-10-14 14: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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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每当听到这首歌时,总会被歌中的美景所陶醉,美丽的大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该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卷,多么绚丽灿烂的世界呀!然而,久居草原的人却深知这绝不是草原的全部,那雪花飞满天,百里无人烟的冬日大漠,有时也会露出狰狞的面目。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部队服役期间就曾领教过它的威严,而仅一次就足以让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内蒙古的乌兰察布盟是一个神奇而又美丽的地方,我们的营地虽距草原有几百里,却极具草原气候特征,温差极大,夏日三伏,中午的阳光极毒,晒得汗流满面,而到了晚上,却需盖着棉被入眠。

1987年10月初,我奉命带一辆汽车给草原放牧的3个战士和几百只羊送给养。草原大漠气象万千、变幻莫测,尤其进入10 月份后,即使天气很好也没有车辆敢再上去了。为了能顺利安全地完成任务,我选了一位全团技术最好的司机排长开车,带上了一名小战士,做好了各种准备,便出发了。

汽车驶出市区后在土路上急驰,身后拉起一道白烟,直插西北。进入10月份的大草原,褪去了夏日的艳丽,枯黄的败草被风舞动着,很多苍鹰在空中盘旋着,野兔野狐不时从荒草中窜起,发出凄厉的叫声,使人倍感荒凉,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进入草原腹地。草原上人家稀少,且都是择水而居,邻居都在百里之外。眼看天要黑了下来,排长说:“咱们在这歇会儿吧!”车停下来,我们三人跳下车,坐了一天的车,觉得双腿沉重,小战士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我把他扶起来,让他活动一下,我们拿出牛肉罐头,摘下水壶,这才感到肌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排长拿出一瓶“草原白”,“来,喝一口暖暖身子,草原的夜极冷”,几口酒下肚,顿觉身子暖和了许多,小战士本不会喝酒,在我俩地鼓动下,喝下一口,辣得直咂舌。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顿觉寒气透骨,我猛一回头,只见漫天乌云翻滚,大风挟持着黑云铺天盖地砸下来,雪片被7至8级的大风撕成碎末,形成雪雾。“快上车!”我们急忙扔掉手中的罐头,一头扎进驾驶室。这时,北风怒吼着砸向车身,好象要把它掀翻、撕碎。这是冬季草原最恶劣的天气,当地人叫它“白毛呼呼”,这样的天气,每年都发作几次,且每年都有盲目进来惨遭风暴袭击的内地车辆,有的甚至命丧草原。

小战士吓得瞪起双眼,看看排长,看看我,排长问:“怎么办?”我一脸凝重:“咱们今天遇到麻烦了,这是草原上最恶劣的‘白毛呼呼’,如果我们不走,把汽车水箱冻坏,我们只有坐以待毙,现在我们惟一的一条路就是顶风冒雪,向着我们的目的地前进。”

汽车开始慢慢爬行,窗外一片迷蒙,能见度不足2米,车内寒气袭人,我们穿上皮大衣撒下帽耳仍无济于事。

草原原本没有路,顺着贩羊车辆的辙痕摸索前进,大雪覆盖了车辙,在没有任何标记的旷野中行进,地图也失去了作用,我只凭借自己的记忆指挥着车辆向前爬行。

汽车像个醉汉,时而滑入低谷,时而陷入洼坑,险象环生。排长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平时刺眼的灯光也变得昏暗朦胧,我们只好借着微弱的灯光摸索前进。忽然,左大灯闪了一下熄灭了,排长说声“不好!”就立即停车,奋力推开车门,一股雪雾袭进车内,打着旋儿钻入脖颈,小战士抖抖地伏在我身上。一会儿排长被风推进车内,随之车门被重重关上,他沮丧地说:“左大灯烧了,而更遭的是,一旦一个烧毁,另一个灯也较易烧毁,那样我们就相当危险了。”这时,我们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四只眼睛看着我。此时,我深感我们前途的危险,稍一沉思后说:“同志们,我们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大灯全坏了,后果不堪设想了,现在我们应该做最坏的打算,拿出纸笔,每人给家里留几句话”。小战士眼里立时涌出泪水,我拍拍他的肩头说:“小兄弟,别紧张,我们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平时讲到生死关头,大多不解其意。而今,面对狰狞的草原大漠,面对未卜的雪夜前程,我深深理解了其严峻性,脑海里闪出父母双亲慈祥的面容和弱妻娇儿的柔笑憨哭。

写好纸条,庄重地折叠好放入工具盒内,我说:“排长,发挥你的技术特长,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创出奇迹,保住车灯,保住我们自己!就按此方向,一直向前行!”排长使劲点点头。“独眼龙”汽车又上路了,我们6只眼睛代替那一只车灯,死死盯住前方,不知是排长的技术好,还是被我们的决心所感动,那只灯始终坚守在它的岗位上。

我觉得走了好久,小战士忽然喊了起来“看,房子——”车又一次停了下来,小战士奋力挤出车外,向“房子”奔去,片刻,他缩着头钻入车内,原来,这是牧民们夏天放牧的站脚点——夏营盘。

叹息着,无奈的车又上路了,窗外北风依旧怒吼着,撕扯着雪雾砸向车窗,雨刮器吃力地摆动着,两边已堆满了厚厚的冰雪,车子低吼着,极不情愿地一步步爬行,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排长又把车停下来,从兜里掏出烟来,给每人燃上了一支烟吸起来。一股烟雾升腾起来,顿觉驾驶室内有了温暖。他看看表,计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我们走的方向不错的话,应该离目的地不远了。这样,从现在起我们每隔5分钟按一次长响喇叭,呼唤我们的战友!”

车又前进了,喇叭声声带着我们的呼唤,穿过风雪飞向草原大地。

约走了一小时,小战士忽然把头贴在车窗上喊道:“看!亮光——”我们定眼细看果真有几个微弱的亮点,我们立刻兴奋起来。

没等车子停稳,小战士就开门跳下车子和前来的战士拥抱在一起,哽咽着奔向屋内。看一眼这风雪中曾经熟悉的牧羊点,我庆幸我良好的记忆。

屋内炉火正红,铁炉窜起蓝白色的火苗,烧得羊粪“叭叭”作响,一碗碗奶茶端上来,飘着幽香,不一会儿喷香的手扒羊肉端上桌,蒙古族房东用汉语向我们祝福,一碗碗“草原白”端起来,碰撞着倒进肚里,老房东操起马头琴弹奏起来,顿时悠扬的琴声在屋内回响着,像催眠曲一样把早已疲惫不堪的我们送入了梦乡。

早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肆虐了一夜的风雪已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们出门四顾,极目无垠的大草原,银装素裹,一条条被风雪卷成的银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极为壮观。在这神奇的世界,我被大自然的妙笔丹青所折服。

历史的脚步匆匆,不觉中走过了几十年的光景,今天,在这舒适优雅的生活中,脑海里翻起这难忘的一页,耳边似又响起风雪的怒吼声,嘴里似又泛起“草原白”的醇香,浓浓的战友情油然而生。

(作者习洪业,《读乐亭》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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