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记事:抗战胜利后的苇厂瘟疫
发布于:2021-05-16 16:09:29
无论从哪一级的地图上也找不到苇厂这个地名,因为它是温庄村、胡庄村、大李庄村等十几个村庄的联村名。据传说,在元明时期有十三村相近聚居为一落的体制,相对独立的十三个村有一个相同的村落名。就象附近的桥头、三座院,贾滩、程庄、姜各庄、胡家坨、黄口、嵩林、走马浮等,都是由几个至十几个小村组成的联村。
苇厂就坐落于大滦河与二滦河分流的支点处,也是被滦河环抱的姜各庄岛的最顶端,当时这里土肥水壮,盛产芦苇、鱼虾。不同姓氏的族人陆续来到这里谋生、定居、繁衍。这里相对独立的地理环境是昌黎县和乐亭县交界地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属昌黎县,归昌黎县第七区管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属乐亭县,由姜各镇管辖。由于这里临近沿海地区,交通闭塞,当时成为抗战时期我党的抗日力量的隐蔽地。
1946年初夏,饱受战争煎熬和考验的苇厂人,正在盘算着怎样种好自己的土地,如何修建破损的房子,更有因战乱延误了婚期的忙着操办婚事。
苇厂温庄村王老金的儿子,王玉征与本村乔家女儿预订的婚期越来越近,此时抗日区干部杨永义正在王家大院王老雅家养病。王老雅是王家大家族的族长,也是温庄村的村长,家庭比较富裕,善于交际,表面上为日伪政府人员,暗地里为抗日政府办事。他家成为好多抗日干部的落脚地。杨永义就是在外地发病后转至王家治病疗养的。由于当时的医疗水平和条件很差,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已经很长时间了,病情一直没有明显好转。眼看同族兄弟王老金儿子婚期将至,就把杨永义转移到邻近的刘庄村何守瑞家治疗,王玉征和乔家女儿的婚礼如期举行。
农家举办婚礼,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自然不少,又没有了战乱的恐慌,更是要大张罗一番,在亲朋佳宾到来之前,就须有人打理操办。房间内外整理,院里搭建灶台,忙里忙外的人真是不少。同村路北对门齐家男孩齐书民与王玉征年令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儿时好友结婚,齐书民忙活的更是起劲。已经忙活了几天的齐书民,婚礼当天一大早就忙着挑水、抱柴、烧火、打扫院子、摆放桌橙、上菜上饭招待客人。婚宴是按照农家喜宴的最高规格准备的,八碟四碗外加酒水,主食是粘黄米豆干饭。农家办事情,忙在前面的总是吃在最后,等到席散客人离去,齐书民等人用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饭后不久,刚刚坐下来休息一下的齐书民,就上吐下泄突然发病。当时人们以为他是劳累过度,或许是误食了有毒的东西。当时的条件没有医院,也不知道怎么治疗,没有等到天黑,齐书民就第一个死亡。这时候谁也没有意识到是瘟疫这只恶魔向人们伸出了魔掌。就在人们刚刚料理完齐书民丧事之后的一两天内,王家东邻的郝家,郝存仁的母亲、姑姑和弟弟相继死亡。死亡症状和齐书民死亡症状一样,也是上吐下泄突然发病。这时人们才感到情况不妙,紧接着,路北对门齐家齐老绪的妻子、孙子和孙女相继离去。王家西邻张家张金成的三个姐姐、王善雨的两个儿子王玉笛、王玉箫相继死亡。本村杨家、贾家也有人相继死亡,这些相继死亡的人同是一个症候。因为当时的医疗水平和条件极差,不知道是什么病,更不知道用什么药,也根本来不及治疗。本村有几位略懂医术的上年岁人石玉振、杨老宽、刘二先生,也只是给病人用点儿大烟水,从指尖放放血,做一些简单的治疗。
当人们真正认识到这是一场瘟疫降临,感到恐慌的时候,很快就实行了关门闭户,不出家门的做法。村子里组成了专门料理丧事的理事会,成员有王老雅、李上中、杨玉成等,杨玉成专门负责为死者整容穿衣服,接触死者的人,用白酒浸湿毛巾捂在嘴上当口罩,用白酒当消毒杀菌剂喷洒重点部位。
提起当年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在世不多的当事人还心有余悸,当时多数人都不敢出家门,只是后来听说谁家死了人,当时不足200人的小村温庄,几天之内就死了十几口人。
区干部杨永义转移到刘庄何守瑞家养病,何家开小商铺、放高利贷、生活比较富裕,何守瑞夫妻俩有一个女儿,长得眉清目秀,手脚利索,干活勤快,对杨永利照顾的很周到。杨永义刚到何家不久,何家女儿就染病死亡。何家西邻的刘永怀、东邻董思和的爷爷经常到何家小铺闲聊,不久相继染病死亡。与温庄只有一小河沟相隔的大李庄村,李成来的父亲,走街串村经常去温庄卖蔬菜,当时有人提醒他温庄死人了,不要去温庄了,他还满不再乎地说:“我没事,啥病也着不上我”。结果当晚就连拉带吐死亡。当时刘步田的父亲也住在大李庄,喜好打鱼摸虾,大李庄和温庄之间就一河沟相隔,有鱼有虾,由于经常捕捞,不如距温庄村南一里处的稻子沟鱼虾大而多。稻子沟常年流水入海,饵料充足,鱼虾蟹繁盛。刘步田父亲就经常舍近求远去温庄村南的稻子沟捕鱼。他知道温庄正在闹瘟疫,背着鱼网从南回家,在村头瓜地里遇见当时年仅10多岁的本村马龙仁和李成金,俩个孩子正在抱着大苕瓜吃得起劲,就嬉逗他俩“小兔崽子!还在这儿吃这个,也不怕把你俩拉死了 ”出生牛犊不怕虎,两个顽皮的孩子仍在村外玩耍,当他俩回到村里时,就听说刘步田父亲死了。同属苇厂的胡庄、杜庄、小李庄也有人染疫死亡。
这场瘟疫的突然爆发,时值盛夏,历时约一个月的时间,夺去了苇厂二三十人的性命。后来听说与苇厂有亲戚关系、此时有来往的几个邻村也有人死于同类病症。当时人们面对无情的瘟疫,显得是那样的脆弱,不知道怎么治疗,最好的办法就是隔离。也有的村采取了烟熏的办法,全村家家户户门外堆放碎柴,村里统一时间敲锣点燃起烟火驱赶瘟疫。
在当时抗战结束,内战又起的历史背景下,国共双方政府都没有能力应对这突然爆发的疫情,也许是盛夏的骄阳炙烤了疫魔,也许是雷公电母、狂风骤雨驱赶了瘟疫,肆虐一时的瘟疫竟然消声匿迹了。区干部杨永义不久康复离开何家。苇厂人从此再也无人得过此类怪病。后来知道,这场瘟疫的祸根就是抗战胜利前夕,1945年春日伪军在我县古河乡西新庄村一带,秘密施放了鼠疫、霍乱传染病菌,致使鼠疫、霍乱传染病在该地区广为传播,杨永义就是在此进行抗日活动染病来温庄疗养的。此疫病在我县一直延续到1947年。
(作者刘庆田,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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