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二哥刘国良
发布于:2021-01-07 14:12:25
“刘国良,马头营镇马头营村人,1932年生,1948年4月参加革命,志愿军炮兵四十三团四连排长,中共党员,1953年7月在朝鲜战场牺牲。”——摘自《乐亭县志·烈士英名录》(1994年)
我叫刘国勤,乐亭县马头营村人,今年75岁。刘国良是我二哥,他离开我们已经67个春秋,时至今日,我仍然非常怀念他、想念他。
我这个人脾气拧、性情直,很少向孩子们透露我的心里话,在晚辈的心里一直是严父、怪老头的形象,然而我勤俭、正直的品格也影响到了孩子们,所以儿孙们奋斗在各行各业中都很优秀。从幼年时形成的这些品德、品质,对我影响最深的就是二哥刘国良。
二哥以21岁的花样年华献身在朝鲜战场,他是光荣的,也是伟大的。我为有这样的二哥感到无比光荣、无比自豪。
孩子们老是跟我打听他二大大刘国良的情况,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想听个啥 想听那时候艰苦的斗争 想听听英雄的传奇故事 还是想听听我说一说,在朝鲜战场他二大大英勇杀敌的场景 说实在话,国良二哥去世那年我才只有8岁。
曾有人问我:“老三,你怎么不去县民政局领个证明,你可是烈士的光荣家属……”我总是微微一笑,从来不做回答。为什么呢 “烈士”、“光荣”这两个词儿,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证明。有多少像国良二哥这样的先烈英雄付出了献血与生命,才换回我们伟大祖国今天的繁荣昌盛。而我能生活在这样团结向上的国家,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别无所求。
别人老问我,说我为什么不愿意说说国良二哥的事,我则经常回答说:“过去的,就过去吧。那个年代,牺牲的又不仅仅是咱老刘家一家,向前看,向前看。”话说回来,我要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搬出国良二哥,我怕有一天会变成像“祥林嫂”那样的人。
儿女们都没见过他二大大刘国良,我知道他们的疑问大多都是好奇,我想毕竟隔着代呢,但亲情上却并未疏远。这几天,他们又是录音又是笔录的,并让外孙记录下来,郑重其事的让我谈谈他们的二大大、我的二哥刘国良。
以前我不愿意提起往事,是因为不愿意揭开这段伤痛。70年前的一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在艰难困苦环境下,我们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经受住了血与火的考验,最终取得了胜利。硝烟散去,我失去了至亲——我的好二哥。
国良二哥在血缘上与我是堂叔伯兄弟,他管我父亲叫叔叔。我家里弟兄5人,他家里弟兄两个,他行二,小名叫栓头。我记事比较早,印象中二哥长得个子很高,眉清目秀。倒说不清像谁,反正后辈的孩子们都没有继承他的眉眼。他是个苦命人,他父亲(我大伯)在旧社会沾染上了恶习,年纪轻轻就死了。他大哥从小在我父亲身边长大,父亲把这个侄子视如己出。他母亲,也就是我的大妈,当时带着年少的国良二哥去天津卫给大户人家当老妈子。很多年后,听年迈的大妈讲起这段“母子佣工”的日子,我不禁唏嘘感叹,旧社会穷人遭的那罪就甭提了。
后来,老家解放了,共产党领导我们穷苦大众翻了身。大妈带着二哥也回来了,跟着党分田地、搞生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1948年春季,组织上在三区征兵,年轻的小伙子们纷纷踊跃报名参加。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那时二哥国良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说什么也要跟着队伍走。不料,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虚岁只有17岁,不符合征兵年龄(那时征兵的年龄男子是18岁),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后来,又是村民做保、又是队长推荐,二哥私下恳求人、软磨硬泡,最后部队总算是把他留下了。
二哥参军后,在部队学习肯用功,处处争先进,在敌人面前从不退缩,英勇战斗,多次受到嘉奖,再后来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
这些情况我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8岁那年我第一次知道,人死了,还要开一个会(就是现在的追悼会)。我记得,那是1953年的一天,从部队上来了两个穿军装的人到我家里。告诉了大妈和我父亲一个不幸的消息:“刘国良同志,在朝鲜战场英勇殉国了!”一家人听了,顿时声泪俱下,皆哭的是悲天动地。小时候听说书的说,杨家将里好儿郎们殉国,我是第一次听人说二哥的死也叫殉国。那时我虽然小,但我也知道这其中的意义深远。
紧接着我们马头营三区区长赵运良也来到了我家,在当院里做了简短的上级汇报,一边安慰我们家属,一边做群众的工作,团结斗志、努力生产。在大会上,部队的同志详细介绍了国良二哥在部队、在战场的一些情况。这次追悼会在当时是很隆重的,村里男女老少几乎都参加了。谁也想不到,我与二哥的最后一次重逢竟然是阴阳两隔,天人永别。
二哥参军之前,是订过亲的。只是订过亲,没结婚也没圆房,本来是想结完婚再去部队。谁料,那边的嫂子在娘家干活给腿摔折了,就这样给耽搁了。追悼会那天,嫂子也来了,哭的泣不成声。部队的同志把烈士证、烈士遗物、烈士奖状等等都交给了她,劝其保重。事后,嫂子没多久也改嫁了,嫁到了马头营镇石碑村。婚前家里给二哥准备的几间房,嫂子半卖半送给了我的父亲,我父亲把房又送给了大妈和大哥(嫂子和我父亲及大妈的关系都不错,跟大哥大嫂关系就差一些)。嫂子夹着包袱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即便是二哥的尸首没能从战场上运回故里,但是家里依旧按照传统办了丧礼。父亲用手一抻,把我带到了屋里,我不知所措。后来,我才知道,由于二哥没有子女,没有孝子贤孙送葬,父亲把这副重担交到了我的身上。名义上,我一人挑两家、尊兄如父。葬礼上,我先打幡、再摔盆。道义上,以后我的子女从今也就是二哥的子女。我与国良二哥,紧紧的又绑在了一起。
前一天,我在学校刚读的书:扫除迷信、移风易俗。而今天又开始烧纸、引魂、起灵。下跪还带着磕头,一群人忙忙活活一个上午,这对于我一个少年郎即不理解更不明白。没有坟茔就在野地里随意攥了个土堆,上面插了个幡招魂。没有墓碑就在十字路口焚化了二哥生前的几件旧衣物。
父亲在世时,清明、寒食、春节还经常嘱咐我到田间地头的十字路口,给国良二哥烧上几张纸钱。父亲是放不下的思念,而我也从不情愿到自愿。年轻时觉得二哥离我好远、好远,而现在老思故往,人与物尽在眼前。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到了桑榆暮景,逐渐的也理解了长辈们的那颗爱子之心。他们除了用最原始的企盼来宽慰一颗颗受伤的心,还有其他的、更好的方法吗 我父亲那一辈人,可是从旧社会跪着长起来的,他们比当时的我更明白什么是当家做主人。父亲在世时常说:“没有像你二哥那样的人为国为民牺牲,哪有今天大米、白面的好日子呀!”
二哥的一生是短暂的,也是光辉的,孩子们都记得你,我时常在梦里也能见到你。梦中的你,总是露着微笑,牙是那么的洁白……
70年前的战火硝烟散去,如今人民生活幸福美满,先烈泉下有知便可含笑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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