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漫忆1951年沿海宣传
发布于:2021-01-06 10:00:11
上世纪50年代初,我在乐亭中学(现在的乐亭一中)读书,参加过一次沿海宣传,至今回忆起来,觉得这次活动很有意义。
这里要说明一下当时的时代背景。
1945年,日本在二战中战败,无条件投降。美国和前苏联到朝鲜接受驻朝日军投降,以北纬38度线(简称“三八线”)为界,美、苏分别占领了朝鲜南方和北方。后来美、苏又分别扶植建立了以李承晚为首的大韩民国和以金日成为首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这样,朝鲜半岛上就形成了两个政权。以后,美、苏军队撤出朝鲜。
1950年6月25日,北朝鲜军队打过三八线,南朝鲜军队不堪一击,节节败退。北朝鲜军队势如破竹,一直挺进到半岛南端的釜山,全朝鲜解放在望。
在北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的欢呼声中,美国军队突然从朝鲜半岛中部西海岸的仁川港登陆,把大批北朝鲜军队截留在朝鲜南方,北朝鲜军队损失惨重,美军迅速北进,直逼鸭绿江,并猖狂扬言:鸭绿江已不是中朝边界,大有把战火烧到中国东北之势!
邻邦危急,在战争废墟上刚刚建立的人民共和国面临以美国为首的战争集团的侵略威胁。中国政府决定派以彭德怀为司令员的人民志愿军开赴朝鲜,与朝鲜人民并肩抗击帝国主义侵略,国内也开展了轰轰烈烈地抗美援朝运动。
乐亭中学创建于革命战争年代,有着优良的革命传统,师生们也有着强烈地政治热情。从朝鲜战争开始,全校师生就密切关注战争动态,每天下午、晚上都集体读报、讨论,为朝鲜人民的胜利欢呼,也因美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愤怒。
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很多人认为,日本战败是因为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了两颗原子弹。世界上只有美国才有原子弹,所以人们头脑里普遍存在恐美思想。美国科技发达,在战争中,通过出卖军火,获利不少,国家富强,人民生活水平很高,因而很多人羡慕美国,有很浓的崇美思想。自晚清中英鸦片战争以来,在列强侵略、瓜分中国的活动中,美国扮演了一个特殊角色:它在中国没有租借地,没有势力范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后逼迫清政府拿出巨额赔款(庚子赔款),唯独美国没有把分得的赃款拿回国,而是用它在北京办了学校,又从毕业生中招收大量留学生,所以很多人对美国心存感激,尤其在中国知识分子中,普遍存在着亲美思想。
很显然,不消除恐美、崇美、亲美思想就认不清美国的帝国主义本质,就认不清美帝国主义对中国进行文化侵略的险恶用心,因而就不能树立抗美援朝的胜利信心。张云阶校长、赵延军主任以及其他老师多次在大会上作报告,同学们在班里学习讨论,逐渐认识到:决定战争胜负的是战争的性质,是人心的向背,而不是一两件特殊武器;正义战争必胜,侵略战争必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局证明:正义的人民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斗争打败了德、意、日法西斯,日本战败的命运早已注定,没有原子弹其结果也是如此。很多事实都说明,美国在对华侵略中不同于英法俄日等帝国主义之处在于:它比其他帝国主义更阴险,其侵略目标更具长远性。所以我们应该从内心里仇视和敌视美国。
当时乐亭南部沿海在经济、文化方面相对落后,县城附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运动已轰轰烈烈、如火如荼,但在交通不便、没有通讯广播、报纸也很缺乏的沿海农村,群众对此事基本上还一无所知。抗美援朝是关系国家存亡的大事,宣传工作不能有空白、死角,所以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乐亭中学就义不容辞地担当了这一重任。全校师生戴着印有蔺金声老师手书的“抗美援朝”红字的白布袖章于1951年初春的一个下午整队浩浩荡荡地向南进发了。
第一天晚上在大尖坨住宿,第二天早饭后继续南进,中午到垛瓦,下午就开始了入户宣传。
沿海一带地广人稀,土地平坦,多为碱滩。只在春天下过雨后,才可以种点叫“海里站”的高粱,磨成米就是当地百姓的主要口粮。这种米有点涩,但我们吃得还是很香。老乡们朴实、热情,我们都有到了家的感觉。我们两三个人为一小组,逢门就进,尽量把话说得通俗易懂,老乡也基本上懂得了我们话的意思,知道了今天的美国人就像当年的日本人一样,抢占朝鲜的土地,杀害朝鲜人民,并阴谋侵略中国,杀害中国人民。抗美援朝就是保家卫国,只有打败美帝国主义,我们国家才能安全,老百姓才能保住和平生活。老百姓经过了长期战争的煎熬,对这个道理很容易接受。
在宣传过程中,我们还使用了演讲、活报剧等形式,深得群众欢迎。
我们班先到垛瓦,又走了附近的药王阁等几个大小村庄,第五天,我们的队伍开回学校。
这次活动,我们发扬了乐亭中学的革命传统,圆满完成了宣传任务,同时,我也得到了其它一些收获。
当时沿海地区一片荒凉:满目盐碱滩,不见树木。百姓住沙棘疙瘩垒就的低矮草房,吃难以下咽的“海里站”米。在村外能看到两三间房大的坑,一房多深,有一土阶道直达坑底;坑底中央有一个比铁锅稍大的小凹坑,坑里有四五寸深的水。人们取水要挑着水桶,顺着土阶下到坑底,用瓢把水舀进水桶。坑只能挖这么深,再深一点,水就是咸的、苦的,不能饮用。挑水的人多了,就成泥汤了。我们看到人们把牛牵到坑底饮牛,而牛的便溺是没有时间、地点限制的。百姓生活的艰苦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一次我们去安家海一带宣传,路边有一处在此地非常少见的砖房,而且是红的。有人说,这就是“红房子”。“红房子”曾经臭名远播,日本人为了掠夺以质量优良而闻名遐迩的长芦大清河海盐,专门驻扎了一队日本军人,修建了红砖营房,养着狼狗,安了电锅(发电机)。日本强盗豺狼成性,对中国百姓非常残忍、有人在路上拾些散落的盐粒,就被放狼狗咬死或开枪打死。这种事情我多次耳闻,这“红房子”就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罪行的铁证!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草甸子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坟,只有春天农民送到地里的粪堆大小;坟前插着一个2寸多宽的小薄板,上面写着“故二区区长王慎斋之墓”。没有上下款,简单得很。王慎斋烈士,我听父亲说过,在抗日战争年代被捕牺牲。在孤寂的土坟前我感到喉头发哽,眼眶湿润。我自我安慰的想:在漫长的革命斗争中,有多少先烈捐躯,他们或战死沙场,或献身刑场,躯体保存下来的能有几人 能受活着的人凭吊,王慎斋烈士可以瞑目了。
弹指间,时光过了一个甲子。那次沿海宣传的很多细节,我都淡忘了,只有那几间红房,那一座飒飒春风中的孤坟仍清晰地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作者董宗仁,新寨中学去世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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